春に残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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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默 秋鸿来有信

人物是官方的,自由心证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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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有故人,夤夜而至。


夜间寒气深重,沉沉地沾湿了上官鸿信的衣摆。他没有提灯,仅借着一点依稀月光,穿过那些层层叠叠的院墙,直到最后他推开了一扇门。

“……师尊。”

默苍离坐在一尊案几前,枝形灯上闪着烛光,铜鹤香炉吐出的烟雾缭绕在他衣角和发梢,他面前摆着一盘未开始的棋,黑子白子都蛰伏在棋盒中深沉吐息,只有天元处落了一枚黑子。

“是要与我手谈一局吗?”上官鸿信面对默苍离跪坐下来。

默苍离点了点那枚正中间的黑子道:“让你一子,允你先手。”

天元……师尊暗讽人的能力看来只增不减。


“莫要多想,只是一局棋而已。”


棋局开端寻常。四角布下定式,两人都没什么剑走偏锋的情势,中规中矩布开棋势,气氛一度平和得让上官鸿信怀疑自己在做梦。

是一个他常做的梦。

那时他当年少,意气初成时遇策天凤,那人负着手立在一树桃花之下,端得上芝兰玉树,清风朗月。风吹花落,衬得那人眉眼柔和,好像带着点他后来也不常能见到的笑意。

上官鸿信当时曾想,这样的人,才当得起那一字“凤”。

玉石轻击的声响。上官鸿信回过神来,默苍离已落完子,垂眼袖手。待上官鸿信把视线再转回棋盘上,顿时一惊,在他走神的那一回合中,默苍离竟悄无声息出了杀招,白子隐隐形成合围扑杀之势。

……师尊这一步,莫非是对他的走神生气了。但是默苍离的脸被掩在阴影下,叫上官鸿信看不分明是何种神情。

如他从前每一次的试探那样。

上官鸿信捻着手中那枚棋,沉吟许久。时至今日,他在面对默苍离时一旦犯了什么错,还是忍不住会产生当年被考教时答错题的心虚感。默苍离不像那些没点本事脾气还大的先生那样动不动就要扛着戒尺揍人,只消他挑起眼皮看你一眼,或许再做出个欲言姿态,就能让年少不知事时提早领略了默苍离的上官鸿信瞬间怂到夹好尾巴认真做人。

纵使他们现在只是在下一盘胜负无关紧要的棋而已。

上官鸿信最终落了子。交锋十几步,默苍离棋路变化倏然诡谲,最终一手大飞将将要封住黑子大龙出路。上官鸿信扫了一眼棋盘,身陷囹圄四面楚歌,弃车保帅恐怕才可能挽回半副局面。

……他到底是多久没有与人对弈了,竟下出这样不堪入目的烂局。

上官鸿信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师尊,你还是想杀我。”

“……”

“别有无关紧要的想法。”默苍离拈起一枚白子,“这盘棋,不可当真,也不可全然不当真。”

“哈,但是。”上官鸿信下一手断了白子来路,“师尊莫非忘了,最开始让的那一步先。”黑白棋纠缠着逼近中盘,上官鸿信借着天元处有黑子接应反起攻势,默苍离为逼杀黑子大龙棋势太散,给了上官鸿信反扑之机。又走过数十手后黑子反孤立了一小片白子,眼看便要破局。

“吾没有忘。”默苍离突然开口,一步棋夹了天元黑子,“劫杀。”

他轻巧地提走了那枚黑子。

“……”

“师尊难道以为,这样便能拦阻我吗?”上官鸿信下一子落入棋盘东南角,终究是点破了中规中矩的一池闷水。

默苍离不置可否应了声:“在终盘前,一切都只是手段,吾本就没想着杀你。判断有误,你退步了,还是说游戏而已便不会上心?”

上官鸿信:“……”


棋局就此绕着这个劫布开。

这回是上官鸿信忙着到处骚扰默苍离的棋势,找补劫材。默苍离反倒回归谨慎布防,偶尔出一手打断一下上官鸿信的棋路。

眼见棋局布了三分之二,即将进入收官时刻。两人互有进退,盘面看不出谁占了明显优势。默苍离突然抬手,分别点在几枚上官鸿信都不记得自己是几时下的一颗棋上。

“你的第五十六手,七十四手,和一零八手。这三步棋,你想做什么?”

“夺地争目”

“再讲。”

“在别处挑起争端,以……”

“错了,再讲。”

“……啊,这一手,我本不该下。”

“吾看得出来,你惯于多线布局。但这一盘棋,你哪来如此足够的信心?吾不是你能随意控制的人。”

默苍离又点上另一片棋:“废子,为何不弃?”

上官鸿信恍然抬头。默苍离正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瞳里仿佛盛了一弯水。

策天凤曾问他:无用之人,为何不杀?

策天凤也曾问他:你要救,你如何救?

策天凤最后同他讲:救不了,就是你的失职。你当负上这千万人命。

他说这话的时候太过无情。

策天凤握着一卷书,背对着上官鸿信负手而立。他同他讲过法不容情,也同他讲过天地不仁。他在听到兼爱非攻的时候终于失神,因为恰好有一瓣桃花被吹落策天凤脸侧。

他终于自嘲地想,我并不想听师尊所讲的墨学,我不兼爱这个天下。

我独爱你。


“你又走神了,那你永远都不可能赢吾。”

上官鸿信摸出两粒黑子掷在桌上:“我本来就从未想过要赢师尊。”

默苍离替他把那两粒棋捡回棋盒:“吾不接受你的认输,这一盘,你只能赢吾。”

“你连一盘棋都不愿赢?”

上官鸿信闭了眼:“师尊。”

默苍离最终说:“我只看错一点,你偏要将其变作十分。”

“你不该偏执。”

那夜有流星曳尾划过天际,尾翼染出一片猩红。山河泣血,他自一片杀局中挣出,羽国新王宣告即位。所有的人都在向他庆贺,只有他自己知道,上官鸿信还是输了那一局。


待他再睁眼,卯时钟声已响,有鸟啼鸣,宣告天光即将大放。

香也燃尽,最后一点袅袅白雾也散在空中。上官鸿信面前早没了那个执白子的弈者,只有一袭缁衣缓缓落地。


返魂香。斯灵物也,香气闻数百里,死尸在地,闻气乃活。

这场梦太好,他差点都要当真了。


-end


*围棋中并无让一字的说法,只有让先,此处是想表达教授对大雁这个九界逼王的嘲讽(…)所以这一子摆在天元。

*这里的劫应有双关语意,怪我笔力不够不能很好呈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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